寫在前面:若人物開始混亂……可以服用前面的人物簡介,希望有幫助。
Chapter2 - 大麻煩 (上)
翌日。
辦公室門口躺著一封信件,但另外一件事讓法官忘了拆它:
「這年頭,竟然連小孩都殺噢。要不是教堂付錢,屍體大概會直接丟進茵塞河吧。」蘭斯嘖嘖道,「法官啊,外面到底亂成什麼樣了?」
法官不語,正逕自處理著屍體──準確點說,是正在用力刷去大片污垢。
「你確定是被殺的沒錯嗎?會不會是心臟病發之類的?你知道連小孩也會中風嗎?我就聽過一個,夠恐怖的,也難怪有人會相信神的存在。如果不是神意,這也未免太不合常理,就像那本──我又偏題了。你認為怎樣?」
他擰擰抹布,髒水便灑到地上,「是勒斃。」
「勒死的?」
「而且乾淨明快。」
「殺一個乞丐,真是吃飽了太閒。」蘭斯批評,「不過這傢伙是不是幫你送信的孩子啊?我通常很會認人的,但昨天我只看到他從門口跑過去。」
法官沒回答,蘭斯便說了下去:
「你覺得,他的死和你有關係嗎?」
「不知道。」
白魚游到鏡子另一頭,耐人尋味地說,「會不會,你扯進了什麼事情?有可能嗎?你覺得如何?」
「很有趣。」他說。
收屍處的門鈴突然響起。
法官和蘭斯使了個眼色,慎重地親自迎接來人。
門外站著一名警官。
制服整整齊齊,無論配件或表情都一絲不苟,簡直是模範警官的複製版。看起來,若是上級命令他自盡,他也會忠實執行的。
「你好。」對方伸出手,「我是狄米崔‧普利斯,組織的駐警人手。」
法官禮貌性地握了手,說,「組織的收屍人,可以稱呼我『法官』。」
「略聞其名。」
他將客人請進辦公室,而且──毫不意外地──看到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。當然,幾乎沒人受的了這股屍臭。
「你要看看屍體吧?」法官說。
「麻煩你。」
他掀開白布,露出那破碎的面龐。
普利斯完全不遮掩厭惡,毫不多瞧,便招招手要法官蓋上。表情仍然是那一號,臉色卻略顯蒼白。
「你能肯定那是老大嗎?我是說,他……」
「送來時還能勉強看出一些臉部特徵,但我必須讓他有個頭的形狀。抱歉,我只能做到這樣。其實原先更慘。」
「我能想像。」普利斯低聲說。
「來點白蘭地?」
「那麼麻煩你了。」
他依言拿來二個酒杯和瓶子,替二人各甄半杯。
普利斯接過杯子,立即灌了一大口,然後又慢慢喝著剩下的液體,直到見底為止。法官自己則慢慢啜飲著。
「好多了,謝謝。」普利斯歉意地放下杯子,說,「我得進行些例行的問訊,只是給個交代,還請你配合。」
「當然。」
普利斯點點頭,彷彿要讓自己安心些。他沉吟一會兒,不如法官預期的那般拿出筆記本──多數警官會以此張顯權威,若不,代表那人必有些真材實料──便定了心,以一種公式化的口吻開始說道:
「你可以將那天的情況說一遍嗎?」
法官平板地敘述,是如何收到屍體、而屍體的狀況又多糟糕、外觀、傷痕等等。這沒花多久。
「你記得那時候幾點?」
「大約上午九點。」
「那二個送屍體的人,看起來如何?」
「很普通的巡警,我都認識。」
他報出二個名字,普利斯點點頭。
「那天他們有任何異狀?」
「看到那樣的東西,很難沒有。」
「他們穿著制服?」
「對。」
普利斯停頓了一下,然後才繼續說:
「你認為,這有可能是人力造成的嗎?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例如──我隨便舉個例──某人用大槌子把屍體打爛之類的,」普利斯拘緊地說,「完全由人的力量,可能嗎?」
法官斟酌著詞語,「這不大精確,但我懂你的意思。單純我的感覺,光憑人不會把屍體弄成這樣,八成經過輔助。」
「最近,這附近有任何事情嗎?」
「沒有。」
「老大之後,你還有其他案子?」
法官簡述了男孩的狀況,但省去自己曾經讓他送信的事情。普利斯只稍微追問,顯然不把它當回事。
他又問了些當天的情況。然後待詢問告一段落,他說:
「老大的屍體先麻煩你關照。過幾天應該會有指令下來,在那之前,別讓任何人動到他,最好連靠近都不要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
「另外,如果你方便,我希望稍晚還能與你談一談──在更隱密的地方,以非組織的名義,好嗎?」
法官略為警戒,「還要幹麻?」
「有些事情,有些人,和你有一點點關係。」普利斯的語氣不大自然。
「如果我不願意?」
「那我們也不會勉強你。」
法官可沒漏聽那個「我們」。這可不只是邀約。
「可以。」他說,「哪裡?什麼時候?」
「晚上九點,圖爾諾大教堂的東廊,我會在那裡等你。」普利斯慎重地說,「希望在那之前,我們都還沒碰上麻煩。」
他們握手道謝,然後將客人送出陰暗的辦公室。
「你大概知道誰殺了老大,對嗎?」法官說。
普利斯略微僵硬,「是有懷疑,但什麼都說不定……啊,如果你有疑慮,我一點也不懷疑你。只是我們擔心會有些麻煩……抱歉,現在不宜細談。」
他頷首,和對方道別。
法官獨自思慮許久,既沒理會蘭斯的碎碎念,也沒繼續處理孩子的屍體。就那樣坐著,思考。
然後,他想起早上的信件。
給親愛的法官:
希望您不介意我如此稱呼。近來時常聽說您,恕敝人來信打擾。
關於考克‧羅賓‧派林頓的死、那孩子的遭遇、以及可敬的貝爾托等等,相信都令您非常困擾。在此誠摯地建議您,讓這些事情自然地去吧。若您不理會,就不會有人對您不利,請千萬別讓自己深陷危險中。(敝人所提的危險,包刮您今晚和普利斯警官的約會。另外,您身邊也可能潛伏邪惡的東西,務請多加注意。)
敝人聽說,您是名絕佳的收屍人,擁有組織所需要的偉大情操。希望您慎重考慮,以免惹來殺身之禍。
沒署名。信封寫的是「賈斯汀先生收」。
「有趣。」他說。
蘭斯叫著想看得更清楚些,法官便把信貼到鏡子上。趁著魚還在閱讀,他又把原先的信封檢視一遍,沒找到什麼蛛絲馬跡。
「這傢伙可真彬彬有禮哎,和貝爾托真是天差地遠。」蘭斯說,「不過以本質來看,這就是封威脅信嘛,寫得再好聽也沒用,是吧?順道一提,我印象中的威脅都嘛是用槍啊、刀啊亮在你面前說的,這傢伙真的很客氣噢。」
法官沒應答。
「能動用到威脅,看來背後必然有什麼陰謀哦。這樣一來,你打算怎麼辦?」
「不怎麼辦。」
「依你的風格,應該會收手吧?你會嗎?」
「看情況。」他說。
「什麼情況?」
「如果放著不管,真的沒關係的話。而且還有些事情想查明。」
「難得你也有想知道的事情。」蘭斯打趣道,「不過你也要想清楚喔,我可不希望你被任何人打斷手啦、拔舌頭啦、還是死翹翹之類的。你都活過以前那段日子了,別輕舉妄動比較好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法官再度拿出那疊信件,反覆閱讀著打發時間。中途只被蘭斯打斷一次:
「欸,你在擔心嗎?」
「並沒有。」
「啊哈?」
「真的沒有。」
「切,嘴硬。承認了又不會笑你。」
接近正午時,他接到委託,前去一名商人的家為他妻子化妝、收棺,只花了一個下午處理眾多瑣碎。黃昏,牧師為她舉行簡單儀式便入土了。
之所以如此倉卒,只是因為這樣比較便宜。
然後,法官帶著剛拿到的現金報酬,晃到酒吧去。
他仍然不期待遇到貝爾托,但他這回遇上了。
前腳才踏入酒吧,敏銳的殺手便不由得放下酒杯,瞇起深邃的右眼。當法官以眼神回以示意,貝爾托便先行替他要了杯飲料。
待法官走近,他才開口,「你知道嗎?我原以為是你辦公室的關係,原來你本來就天殺的臭。圖爾諾怎沒把你丟進茵塞河洗一洗?──言歸正傳,你找我?」
「可以這麼說。」
「幹麻?」
法官在他旁邊坐下,先是慢慢啜著飲料,然後才開口:
「那男孩,是你殺的吧。」
貝爾托高傲地頓了頓,「你亂猜的?」
「屍體會說話。」法官說。
「說得真好聽,」貝爾托不屑地哼一聲,「好吧,我幹了那種事,所以呢?我想你總不期待我有什麼道德吧,男人和小孩沒什麼差別,你曉得。」
「為什麼殺他?」
貝爾托再度瞇起眼,懷疑地說,「怪了,我以為你從來不問事情。」
他說,「我自己也有疑慮。」
「遇上麻煩了?」
「不盡然。」
他注意到,貝爾托悄悄改變成警戒的姿態。
「所以呢?」殺手卻咧嘴一笑。
「問你原因,就這樣。」
「關於那孩子嗎?」
「對。」
「很好,」貝爾托說,邪惡地微笑著,一口氣乾了杯子裡的烈酒,「老實講,我也不大清楚到底是怎樣。只是種反射動作,你懂嗎?」
「恐怕不。」
「昨天,大概清晨的時候,我經過教堂前那條大道,遇到他。那傢伙看到我像是見鬼一樣,怕得要死,就開始大叫──你說,我長得再恐怖也不至於這樣吧?我在猜,他該不會看到我工作?總之,為了保險一點,我直接把他解決掉。」
「不像你的作風。」
「不嗎?」貝爾托聳聳肩,「天曉得,你也別講得比我還懂一樣。我猜我永遠摸不透你在想啥,嘴巴和保險庫差不多。感覺他媽的差。」
一會兒,又是杯烈酒乾掉。
「所以,你打算怎麼辦?」貝爾托說。
「沒什麼打算。」
「知道嗎?我覺得我開始怕你了。」
法官不語,看著貝爾托點燃一根菸。
「嘿,法官。」
呼喚聲從他背後傳來。
「歐利。」
歐利‧沃德克側身靠著吧台,臉頰泛著酒暈,無論從聲音還姿態來看,都是撤徹底底的醉了──而且是爛醉。
「你在這兒多久了?我沒注意到你。」歐利說。
貝爾托以菸指著外頭,說,「要聊天閃邊去,別煩我。」
法官於是起身,拉著歐利去另一頭的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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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章不太好切,(下)可能比較短一點。
話說我好愛寫歐利的醉樣。XD
蘭斯的標楷體/信件、字跡的斜體應該都有弄好。
這樣會不會影響閱讀呢?@ 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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