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2月15日

【長篇小說】死亡的城市:Chapter2 - 大麻煩(上)

寫在前面:若人物開始混亂……可以服用前面的人物簡介,希望有幫助。

Chapter2 - 大麻煩 (上)


翌日。

辦公室門口躺著一封信件,但另外一件事讓法官忘了拆它:

「這年頭,竟然連小孩都殺噢。要不是教堂付錢,屍體大概會直接丟進茵塞河吧。」蘭斯嘖嘖道,「法官啊,外面到底亂成什麼樣了?」

法官不語,正逕自處理著屍體──準確點說,是正在用力刷去大片污垢。

「你確定是被殺的沒錯嗎?會不會是心臟病發之類的?你知道連小孩也會中風嗎?我就聽過一個,夠恐怖的,也難怪有人會相信神的存在。如果不是神意,這也未免太不合常理,就像那本──我又偏題了。你認為怎樣?」


他擰擰抹布,髒水便灑到地上,「是勒斃。」

「勒死的?」

「而且乾淨明快。」

「殺一個乞丐,真是吃飽了太閒。」蘭斯批評,「不過這傢伙是不是幫你送信的孩子啊?我通常很會認人的,但昨天我只看到他從門口跑過去。」

法官沒回答,蘭斯便說了下去:

「你覺得,他的死和你有關係嗎?」

「不知道。」

白魚游到鏡子另一頭,耐人尋味地說,「會不會,你扯進了什麼事情?有可能嗎?你覺得如何?」

「很有趣。」他說。


收屍處的門鈴突然響起。

法官和蘭斯使了個眼色,慎重地親自迎接來人。

門外站著一名警官。

制服整整齊齊,無論配件或表情都一絲不苟,簡直是模範警官的複製版。看起來,若是上級命令他自盡,他也會忠實執行的。

「你好。」對方伸出手,「我是狄米崔‧普利斯,組織的駐警人手。」

法官禮貌性地握了手,說,「組織的收屍人,可以稱呼我『法官』。」

「略聞其名。」

他將客人請進辦公室,而且──毫不意外地──看到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。當然,幾乎沒人受的了這股屍臭。

「你要看看屍體吧?」法官說。

「麻煩你。」

他掀開白布,露出那破碎的面龐。

普利斯完全不遮掩厭惡,毫不多瞧,便招招手要法官蓋上。表情仍然是那一號,臉色卻略顯蒼白。

「你能肯定那是老大嗎?我是說,他……」

「送來時還能勉強看出一些臉部特徵,但我必須讓他有個頭的形狀。抱歉,我只能做到這樣。其實原先更慘。」

「我能想像。」普利斯低聲說。

「來點白蘭地?」

「那麼麻煩你了。」

他依言拿來二個酒杯和瓶子,替二人各甄半杯。

普利斯接過杯子,立即灌了一大口,然後又慢慢喝著剩下的液體,直到見底為止。法官自己則慢慢啜飲著。

「好多了,謝謝。」普利斯歉意地放下杯子,說,「我得進行些例行的問訊,只是給個交代,還請你配合。」

「當然。」

普利斯點點頭,彷彿要讓自己安心些。他沉吟一會兒,不如法官預期的那般拿出筆記本──多數警官會以此張顯權威,若不,代表那人必有些真材實料──便定了心,以一種公式化的口吻開始說道:

「你可以將那天的情況說一遍嗎?」

法官平板地敘述,是如何收到屍體、而屍體的狀況又多糟糕、外觀、傷痕等等。這沒花多久。

「你記得那時候幾點?」

「大約上午九點。」

「那二個送屍體的人,看起來如何?」

「很普通的巡警,我都認識。」

他報出二個名字,普利斯點點頭。

「那天他們有任何異狀?」

「看到那樣的東西,很難沒有。」

「他們穿著制服?」

「對。」

普利斯停頓了一下,然後才繼續說:

「你認為,這有可能是人力造成的嗎?」

「什麼意思?」

「例如──我隨便舉個例──某人用大槌子把屍體打爛之類的,」普利斯拘緊地說,「完全由人的力量,可能嗎?」

法官斟酌著詞語,「這不大精確,但我懂你的意思。單純我的感覺,光憑人不會把屍體弄成這樣,八成經過輔助。」

「最近,這附近有任何事情嗎?」

「沒有。」

「老大之後,你還有其他案子?」

法官簡述了男孩的狀況,但省去自己曾經讓他送信的事情。普利斯只稍微追問,顯然不把它當回事。

他又問了些當天的情況。然後待詢問告一段落,他說:

「老大的屍體先麻煩你關照。過幾天應該會有指令下來,在那之前,別讓任何人動到他,最好連靠近都不要。」

「知道了。」

「另外,如果你方便,我希望稍晚還能與你談一談──在更隱密的地方,以非組織的名義,好嗎?」

法官略為警戒,「還要幹麻?」

「有些事情,有些人,和你有一點點關係。」普利斯的語氣不大自然。

「如果我不願意?」

「那我們也不會勉強你。」

法官可沒漏聽那個「我們」。這可不只是邀約。

「可以。」他說,「哪裡?什麼時候?」

「晚上九點,圖爾諾大教堂的東廊,我會在那裡等你。」普利斯慎重地說,「希望在那之前,我們都還沒碰上麻煩。」

他們握手道謝,然後將客人送出陰暗的辦公室。

「你大概知道誰殺了老大,對嗎?」法官說。

普利斯略微僵硬,「是有懷疑,但什麼都說不定……啊,如果你有疑慮,我一點也不懷疑你。只是我們擔心會有些麻煩……抱歉,現在不宜細談。」

他頷首,和對方道別。



法官獨自思慮許久,既沒理會蘭斯的碎碎念,也沒繼續處理孩子的屍體。就那樣坐著,思考。

然後,他想起早上的信件。


給親愛的法官:

希望您不介意我如此稱呼。近來時常聽說您,恕敝人來信打擾。

關於考克‧羅賓‧派林頓的死、那孩子的遭遇、以及可敬的貝爾托等等,相信都令您非常困擾。在此誠摯地建議您,讓這些事情自然地去吧。若您不理會,就不會有人對您不利,請千萬別讓自己深陷危險中。(敝人所提的危險,包刮您今晚和普利斯警官的約會。另外,您身邊也可能潛伏邪惡的東西,務請多加注意。)

敝人聽說,您是名絕佳的收屍人,擁有組織所需要的偉大情操。希望您慎重考慮,以免惹來殺身之禍。


沒署名。信封寫的是「賈斯汀先生收」。

「有趣。」他說。

蘭斯叫著想看得更清楚些,法官便把信貼到鏡子上。趁著魚還在閱讀,他又把原先的信封檢視一遍,沒找到什麼蛛絲馬跡。

「這傢伙可真彬彬有禮哎,和貝爾托真是天差地遠。」蘭斯說,「不過以本質來看,這就是封威脅信嘛,寫得再好聽也沒用,是吧?順道一提,我印象中的威脅都嘛是用槍啊、刀啊亮在你面前說的,這傢伙真的很客氣噢。」

法官沒應答。

「能動用到威脅,看來背後必然有什麼陰謀哦。這樣一來,你打算怎麼辦?」

「不怎麼辦。」

「依你的風格,應該會收手吧?你會嗎?」

「看情況。」他說。

「什麼情況?」

「如果放著不管,真的沒關係的話。而且還有些事情想查明。」

「難得你也有想知道的事情。」蘭斯打趣道,「不過你也要想清楚喔,我可不希望你被任何人打斷手啦、拔舌頭啦、還是死翹翹之類的。你都活過以前那段日子了,別輕舉妄動比較好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



法官再度拿出那疊信件,反覆閱讀著打發時間。中途只被蘭斯打斷一次:

「欸,你在擔心嗎?」

「並沒有。」

「啊哈?」

「真的沒有。」

「切,嘴硬。承認了又不會笑你。」



接近正午時,他接到委託,前去一名商人的家為他妻子化妝、收棺,只花了一個下午處理眾多瑣碎。黃昏,牧師為她舉行簡單儀式便入土了。

之所以如此倉卒,只是因為這樣比較便宜。

然後,法官帶著剛拿到的現金報酬,晃到酒吧去。


他仍然不期待遇到貝爾托,但他這回遇上了。

前腳才踏入酒吧,敏銳的殺手便不由得放下酒杯,瞇起深邃的右眼。當法官以眼神回以示意,貝爾托便先行替他要了杯飲料。

待法官走近,他才開口,「你知道嗎?我原以為是你辦公室的關係,原來你本來就天殺的臭。圖爾諾怎沒把你丟進茵塞河洗一洗?──言歸正傳,你找我?」

「可以這麼說。」

「幹麻?」

法官在他旁邊坐下,先是慢慢啜著飲料,然後才開口:

「那男孩,是你殺的吧。」

貝爾托高傲地頓了頓,「你亂猜的?」

「屍體會說話。」法官說。

「說得真好聽,」貝爾托不屑地哼一聲,「好吧,我幹了那種事,所以呢?我想你總不期待我有什麼道德吧,男人和小孩沒什麼差別,你曉得。」

「為什麼殺他?」

貝爾托再度瞇起眼,懷疑地說,「怪了,我以為你從來不問事情。」

他說,「我自己也有疑慮。」

「遇上麻煩了?」

「不盡然。」

他注意到,貝爾托悄悄改變成警戒的姿態。

「所以呢?」殺手卻咧嘴一笑。

「問你原因,就這樣。」

「關於那孩子嗎?」

「對。」

「很好,」貝爾托說,邪惡地微笑著,一口氣乾了杯子裡的烈酒,「老實講,我也不大清楚到底是怎樣。只是種反射動作,你懂嗎?」

「恐怕不。」

「昨天,大概清晨的時候,我經過教堂前那條大道,遇到他。那傢伙看到我像是見鬼一樣,怕得要死,就開始大叫──你說,我長得再恐怖也不至於這樣吧?我在猜,他該不會看到我工作?總之,為了保險一點,我直接把他解決掉。」

「不像你的作風。」

「不嗎?」貝爾托聳聳肩,「天曉得,你也別講得比我還懂一樣。我猜我永遠摸不透你在想啥,嘴巴和保險庫差不多。感覺他媽的差。」

一會兒,又是杯烈酒乾掉。

「所以,你打算怎麼辦?」貝爾托說。

「沒什麼打算。」

「知道嗎?我覺得我開始怕你了。」

法官不語,看著貝爾托點燃一根菸。


「嘿,法官。」

呼喚聲從他背後傳來。

「歐利。」

歐利‧沃德克側身靠著吧台,臉頰泛著酒暈,無論從聲音還姿態來看,都是撤徹底底的醉了──而且是爛醉。

「你在這兒多久了?我沒注意到你。」歐利說。

貝爾托以菸指著外頭,說,「要聊天閃邊去,別煩我。」

法官於是起身,拉著歐利去另一頭的角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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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章不太好切,(下)可能比較短一點。
話說我好愛寫歐利的醉樣。XD

蘭斯的標楷體/信件、字跡的斜體應該都有弄好。
這樣會不會影響閱讀呢?@ @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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