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5 - 揭露 （三）
一百八十三年 九月 十日 星期五
好久……九個月多了，都沒有寫日記。今天重新找出來，總覺得有點陌生。
這幾個月裡，店關門，我搬出舊家。考克利用關係替我找了間新房，離他家不遠。如果我以後覺得煩，再找遠一點的地方住。有他照顧，我就這樣休息了三個月多，期間只有看看書、散散步，除了聽考克談起，不再介入組織的事情。後來我做過酒保，現在則在一名商人那邊處理數字，收入穩定而普通。
嗯，我雖然不是很想承認，但我天殺的懷孕了。有種不真實感，不過，我早該脫離考克那種年輕人浪蕩的生活了。我決定好好照顧孩子，並且告訴他們父親在意外中過世。有考克的幫忙，我想我應該可以把事情處理得很好。
對了，我和艾可諾也保持來往。他真是非常光明的人，和他相處，常常會忘記這城市有多麼晦暗。他推薦我書本，和我說些深奧的哲理、遠方的風俗等等。我一直到最近才知道他不算正式的學者，甚至也沒讀過神學，只是在商人間蒐集書本，並自我研讀而已。我老是忘記問他做什麼工作。
之所以重寫日記，是因為有政府的人來查那間房子的事情──我都忘記有間房子算在我名下呢。這才突然想到，我見識了考克到底在幹麻，卻和那棟房子一點關係也沒有。
趁著考克拜訪我，問起那天的事情。他解釋說，其實他們除了影像以外，還想要進一步與鏡子裡面取得實質上的連結。如此還說不定可以取得物資，並且得到更可靠的情報。他們三人組把那間房屋作為一些實驗的場所。什麼實驗？他說是用不同方式進行儀式（老天，「儀式」耶），造成不同的平行世界扭曲。那有點血腥──他說這話時語帶保留，當然，我們都知道這意思。不過，好像是被誰注意到，他們近期內又打算轉換據點的樣子。
一百八十三年 九月 十一日 星期六
經過要求及猶豫的答應，我再次參與考克的鏡子計畫（這樣稱呼怪怪的）。
原來現在已經演變成十分血腥、殘酷的行動。他們生擒活人，執行儀式──我很不愛這名詞，但這是最貼切的稱呼了──使用儀式後的鏡子取得情報。我覺得他們簡直瘋了，但又無法否認，他們三人從中取得多少好處。拜爾在教堂的權力越來越大，考克也有可能要升官，這下子將會主管整座城。天啊，那是我以前絕對無法想像的職位和權利！
我不太想繁述詳細的情況。總之，我不但參與，而且這次我也從鏡子裡看到了有關自己的事情──有關那些強暴我的人、他們的職位、現在在哪裡……我覺得那時考克有點害怕，亞瑟斯也吃了一驚。不管，我就是想知道。
沒心情繼續寫下去，有點想吐。晚餐再見。
一百八十三年 九月 十三日 星期一
昨天禮拜日，沒什麼特別的。
下午，我去找貝爾托‧米勒，非常優秀的殺手。雖然現在還不太出名，但很有潛力。我請他殺掉一些人，而他也很爽快的接受委託。
這應該沒做錯什麼吧？他們對我做了那種事情，就算我早已不是處女，傷害就是傷害。他們被殺是理所當然，甚至是替天行道，孩子不會知道的。但我好怕，莫名奇妙的害怕，比目睹考克殺人的任何一次都還怕。這不可能是慚愧。我該怎麼辦？有可能反悔嗎？
一百八十三年 九月十四日 星期二
考克知道我買凶殺人了。組織的情報網果然不錯。雖然我努力遮掩，還是避不掉他精心設下的眼線。
他很生氣，簡直是氣炸了。他來找我，進屋後坐下來喝酒，沉默很久很久。他沒對我吼，然後，才以異常平靜的口吻說，希望我多想想。他說他沒辦法體會我的遭遇，但他希望我過得很好，希望我不要因此沉淪──「殺人是不歸路」他說。組織都這麼說，可以稱之名言了，但有多少人認真遵循？
我想我哭了吧？不能控制地、在事情發生九個多月後放聲大哭。考克抱著我，但我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。我只記得他說他會處理一切。
他一直陪我到深夜，直到剛剛才離開。我突然很想去找艾可諾，他就住在茵塞河旁邊，那裡夜晚一定很美。
一百八十三年 九月十七日 星期五
今天和艾可諾在河堤消磨了一整天，很悠閒愜意，還有茵塞河美極了。艾可諾還有背誦一首外語詩，他說是敘述河流的故事，真可惜聽不懂。
我真希望艾可諾主動。如果他喜歡我，我會接受的；但他實在太善良了。還是他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呢？不過，也許他不會想要一名被污染的孕婦，還要說丈夫在外地意外過世。
現在慢慢準備孩子的出世了，幸好羅莎很幫忙，隔壁太太也很親切。不知是錯覺還什麼，連亞瑟斯對我都比較溫和了。
一百八十三年 九月二十一日 星期二
貝爾托‧米勒已經消失多天了，和我應該不會有關係吧？總覺得考克知道什麼，令人不安……
一百八十三年 九月二十二日 星期三
好消息！考克和羅莎訂婚了，就在下星期六！
當時我還在讀艾可諾推薦的《十二月深藍》，考克突然跑過來找我，開心得快飛上天囉。我和他開了二瓶酒慶祝，一邊大笑一邊互潑，把家具都弄髒了。隔壁鄰居來抱怨我們太吵，我們硬拉著他也喝了幾杯。
晚上繼續到酒館去慶祝，亞瑟斯和拜爾也把工作翹掉，過來找我們。幾個人簡直玩瘋了，到現在頭還有點痛……人老啦。而且也得為孩子著想才行，但我已經很節制喝酒了。今天開始全面禁吧。
一百八十三年 九月二十五日 星期六
今天也和艾可諾相處得很開心。懶得寫更多了，身體有點不舒服，懷孕就是有這種壞處。早點睡吧。
一百八十三年 十月一日 星期五
明天是考克的婚禮！我很理所當然也很榮幸地列入賓客名單中，不過考克和羅莎倒是沒找我商量太多婚禮的事情（年輕人不都該問長輩嗎？），我相信他們自己會辦得很好的。不知道羅莎父母作何感想，印象中是頗保守的人。
最近身子都不大舒服，我想時間也差不多了。鄰居們人很好，答應到時候一定會來幫忙，其中一名老婦還是經驗豐富的女護。我相信事情會很順利的。
一百八十三年 十月三日 星期日
今天禮拜日，但我還是要寫。昨天慶祝到太晚了，沒時間寫。
昨天真是開心──哦，我無法以文字表達！考克和羅莎都太好看了，我覺得好幸福好幸福，好高興他們結為夫妻，也好高興有考克這個朋友。去年底的事情算什麼？我覺得都無所謂，連世界的黑暗都無所謂了。
拜爾、亞瑟斯當然都有出席婚禮，我和他們聊了一下。亞瑟斯說他們快找到穿越鏡子的方式了，很快。他們近期可能需要個「全身沾染血腥味道」的傢伙，或者是「純潔的女嬰」，他說這話時盯著我的肚子，一會兒才大笑說開玩笑的。我覺得有點毛骨悚然，不過整件鏡子的事情都是這樣，我也該習慣才是。現在他們已經換到教堂內的新據點了。
可惜艾可諾沒來。他和考克比較不熟，沒被邀請。
有件事情令我不太安心。婚禮結束，二個年輕人自然是劫走新郎，拖去大吃大喝一頓，許多賓客也連帶一起湊熱鬧。亞瑟斯揚言說給所有人請客，讓全場歡聲不斷。
直到深夜，大家都醉了，連亞瑟斯這酒量近乎無限大的人也醉得厲害。他向我乾杯，說「敬可憐的艾可諾‧費雪」。我問他為什麼？他問我有沒有聽過活人獻祭？我知道他在說鏡子，說他不是一直在做這種事情嗎？他說不是，以前是殺死才辦事，他準備要把整個人塞進進子裡去，更暴力、更恐怖，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拜爾這時候過來，把亞瑟斯拉走，我總覺得他是不讓亞瑟斯繼續亂講話。當然，他醉了，但我仍然覺得有點不安，艾可諾是否有危險了呢？也許我該和考克說？但這妥不妥當呢？
我有點害怕，如果從頭到尾都沒和亞瑟斯扯上關係就好了……
€ € €
日記到此結束。
法官又往後翻了幾頁，找到一行小小的字跡：
日記的主人，凱米爾‧霍普已過世。我把這本日記藏在這裡，附帶她最心愛的戒指。如果有人找到這些，我會接受命運的安排。
──考克‧羅賓‧派林頓
艾可諾，E-C-N-A-L。蘭斯，L-A-N-C-E。
這就是了。
想到此，法官再次打量鏡子。他看見另一個法官在裡頭回望，但那身影卻被裂痕撕碎，硬生生斷成四截。鏡中的一切都靜止著、陰暗著，無了閃耀的白影，辦公室也變得死氣沉沉。
──關鍵的東西或許在『那個人』（The person）身上吧。
「牧師（The parson）？」法官喃喃念道。
拜爾‧瓦格納？事情和他不無關係，但他會更傾向於隱藏一切……
法官重新閱讀一頁：
拜爾、亞瑟斯當然都有出席婚禮，我和他們聊了一下。亞瑟斯說他們快找到穿越鏡子的方式了，很快。他們近期可能需要個「全身沾染血腥味道」的傢伙，或者是「純潔的女嬰」，他說這話時盯著我的肚子，一會兒才大笑說開玩笑的……
「全身沾染血腥味道」，這就是法官。
「純潔的女嬰」，那麼霍普會因此而死嗎？後來呢？羅姆有無得逞？應該有，否則萊倫斯還會活著。但如果有，後續又發生什麼事情？
法官回憶前幾日，在教堂跟卡羅‧漢密特的對話：
──以這房間來說，有點太大了吧。
──是有那麼一點……瓦格納先生對我很好……
為什麼要如此優待一個男孩？如果以組織內部的作風來看，要不是想培養成助手，要不就是單純地收攬人心。
若是後者，瓦格納為何要收攬這名男孩？
他在暗道裡對法官說的：
──亞瑟斯毀掉蘭斯和這個世界的連結，所以他消失了。
那麼如果重新建立連結呢？
法官思忖著，快步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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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沒有說過，Chapter5可以算是最後一章了？
所以，故事其實已經快要結束囉。（這也是後面開始失控的原因……|||）
啊啊，如果有看到不通順的地方，還請多多見諒。
這邊都讓我很頭痛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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