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篇是為了「空想奇談」的聖誕節活動所寫。
=========
冬日早晨。
溫斯頓獨自待在木屋內,一邊啜飲著熱咖啡,一邊瀏覽早報。陽光徐徐照耀,使淺色木料透出淡淡的顏色,將文字染上幾分土黃,軟化掉尖銳的黑與白。
那是幢不錯的房,空間寬敞,木料優良,也沒有過度打磨的現代痕跡。客廳只擺了二把椅子,還有一張尺寸至多給二個人用的桌子。陽光穿過窗戶,此時正好投在小桌子上。其餘便是些掛畫、陶瓷之類的飾品,為房間多帶些繽紛的色彩,不過也顯得有些突兀。二面玻璃窗各嵌在東、西方,引入外頭墨綠與湛藍的交織,也順道迎接何徐的晨光。
溫斯頓悠閒地打了個哈欠,一點兒也不心焦。農場已經沒什麼事情。該收的都收完了,該賣的也脫手了。昨夜結霜,連僅剩的雜草也全數凍死,剩下田地一片荒蕪。他不宰牲畜,因此整個冬天,他都會無所事事。
想著,他又翻了翻桌上的聖誕卡。朋友們多好心,到現在仍沒忘記他。
「是不是該回禮一下呢?」他自言自語道,托著腮,「說起來,今天就是聖誕夜,好像也來不及準備……」
嗡──
他聽見一架飛機駛過。
正當他這麼想,陰影忽然遮住了陽光,但肯定不是雲,而是比雲更大、更堅硬的東西。
念頭閃過,他瞳孔急遽放大。
──匡啷!碰碰砰隆咚……轟!
連串的巨響與厄運同時降臨。
他呆在椅子上,看著屋頂硬生生被削去一塊,木屑四下,落入咖啡。然後,他從眼角餘光看見一架巨物轟然墜落,在田邊扭曲、翻滾、解體,婉如小孩揉著紙團那般,瞬間化為一堆毫無作用的廢鐵,最後燃起熊熊烈火,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,巨大的營火已自行暴吼起來。
在昏眩中,他疑似看見一個身影飛上天空……
叩、叩。
「您好,」男人伸出手,「我是艾諾˙拉布爾。」
「溫斯頓˙貝萊。」他說,禮貌性地與對方握手。
「我們正在調查這起墜機事件。若您願意,我想請您協助弄清一些狀況。」
「我很樂意。」
拉布爾的目光不經意上飄,看見那透光的屋頂。有一瞬間,溫斯頓以為他會笑出來,但他只是同情地說:
「啊,這可真糟糕。」
「是很糟糕,我擔心很快就要下雪了。」溫斯頓聳聳肩。
他請對方坐下。
拉布爾理理領帶,然後將筆記本及鋼筆攤在桌上。得過他允許之後,變點燃一根菸,慢慢地打量四周,像是要把這棟房屋也考慮入墜機原因似的。
拉布爾突然說,「我好像聽過您的名字。」
「哦。」溫斯頓說。
「在一個檔案裡面……嗯,您不會是……」
「我妻兒因空難而去世。」
拉布爾有些尷尬地道歉,說他無意提起這件事情。溫斯頓再次聳聳肩。
「那麼,」拉布爾瞄眼筆記本,「可否請您談談事情發生的經過?」
他點點頭,說:
「當時我就待在這裡,聽見飛機的聲音。一開始我以為沒什麼,但聲音突然變得很大,感覺很近。然後房子突然震動起來,我抬頭一看,就發現屋頂變成這樣了──」他苦笑一下,「我從窗戶看見那架飛機落在田邊,撞壞柵欄,又一直往前翻滾,最後燒了起來。我打電話給911,然後過去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。」
「您記得大約幾點嗎?」拉布爾在筆記本上慢慢寫著。
「應該是九點多。」
「您能肯定?」
「這時間我都在吃早餐。」
「飛機是從東北方飛過屋頂的?」
「東北?我覺得更偏正東方,就是穀倉的方向。」
「您可以指給我看嗎?」
他照辦。
拉布爾咬咬筆頭,說,「是墜落後才起火,我沒說錯吧?」
「對,而且還先翻了幾圈,大概四十公尺左右。」
「墜落前有無任何冒煙?」
「我不清楚,事情發生得很快……」
他們交談許久,回答眾多瑣碎的問題,有時瑣碎得近乎凡人,不過溫斯頓仍然耐心地一一回答。他們總得完全確認狀況。他想,不過究竟有多少用?當初那場空難,仍然沒人能給他一個完整的答覆。
日光都移動了好幾公分,拉布爾才終於停下來,仔細檢視筆記本,思考還有多少細節該問清楚。
溫斯頓舔舔乾燥的嘴唇,開口道:
「對了,那時候有個人從飛機飛了出來……」
「有時就是會發生這種事,奇蹟的生還者。」拉布爾咕噥道。
「我記得是名女孩──所以她還活著?」
「就我所知,應該還在急救……」他嘆口氣,「希望上帝能繼續眷顧她。不過就算倖存,她的生活也會很辛苦。」
「她父母……」
「很遺憾,除了她奇蹟似地逃脫之外,其他人都罹難了。她父母也在乘客名單中。」他說,「您這裡沒有電視吧,現在新聞報得很大。」
溫斯頓不安地說,「她會由親戚領養吧。」
「不曉得有沒有可靠的親戚,或者會交給兒童福利中心處理,那不是我們管轄的範圍。請您見諒,詳情我不太清楚……」
「當然。」他說。
拉布爾再次低頭看了看筆記本。
「我想今天就叨擾您到這裡吧。」他站起來,再次與溫斯頓握手,「對了,如果您想知道,那女孩現在正於聖瑪利亞醫院急救。」
「謝謝您。」
二人慎重道別,拉布爾便正式告辭了。
溫斯頓獨自陷入思考中。直到夕陽逐漸西下,也懶得起來開燈。
破頂的木屋顯得很是蒼涼,但滑稽可笑佔了更多成分。就像那古老的笑話:某人建了一棟美麗的二樓大房子,當他把鷹架移走,才突然發現事態不對──他壓根兒忘記蓋樓梯了!此時,溫斯頓才真正感覺到那人究竟多麼驚恐。不過現實的狀況是沒有屋頂、而非沒有樓梯。
不知道為什麼,她就是無法將那女孩的身影從腦海中去除。
他記得清清楚楚……她從廢鐵中飛出,劃破空氣,幻化為一道弧線,然後輕柔地──他確信是輕柔地──摔在田埂間。
他奔過去。
女孩躺在冰冷的的黑土上,眼睛緊閉,彷彿要阻隔住太恐怖的景象。手臂彎成詭異的線條,臉龐沾滿泥土和血污。她的裙子破了,「艾薩琳˙摩恩」的金色繡字被撕成三片,雙腿佈著割傷,綻出鮮紅血肉。她每一處皮膚幾乎無不覆蓋著瘀青及傷痕,但胸膛仍然在呼吸、在起伏。
溫斯頓在她身旁蹲下,不知該做什麼。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時伸出了手,撫摸女孩柔順的金髮,低聲說沒事的……
寒冷使他收回思緒。
冷風從屋頂的洞灌入,或許是驚訝於自己能如此暢行無阻,便愈發興奮地敲打窗戶、侵襲溫暖。點點冰絮也被挾帶進來,很細、很碎,宛如仙女飛過的亮點,乍看之下甚至會忽略掉。但他知道,那的確是雪。
五年前,他們也是在這樣的夜裡離開。再見面時,已是冰冷的屍體。
──但那女孩沒死。溫斯頓甚至記得她每一次呼吸、每一次喘息,彷彿盡著全力捕捉剩餘的生命……
「真是不開心的白色聖誕夜。」他哀傷地對自己說。
一個想法突然閃現。
他拿起電話,翻開電話簿,尋找一會兒,指尖滑過黑色字體,然後明確、但緩慢地播了個號碼。
鈴……鈴……
「喂,這裡是聖瑪利亞醫院,我能為您效勞嗎?」
「喂,您好。我聽說有一名傷者送到你們這裡來,是個女孩。」
「請問病患姓名?」
「艾薩琳˙摩恩。」
「請稍候。」
他等了幾秒,指結在桌上輕輕敲打。
「是的,我們有這名傷者,正在加護病房中,謝絕探望。請問您是她的家屬嗎?」
「嗯,我想是吧。」溫斯頓說,胸前畫個十字。
他想,反正將來有可能是的。也許。
=========
這篇有點小粗濫,不好意思。
因為時間&關係,所以原本的點子變成這樣:
男人領養女孩後互解創傷的溫馨故事 → 男人因為女孩而釋懷過去的溫馨過去 → 男人目睹空難的經過。(???)
也許哪天我才會繼續原計畫吧。XD|||
其實我蠻喜歡拉布爾的,但這篇沒什麼講到他,有點可惜。
設定上是名年輕、優秀的傢伙。
本文的起因是國家地理頻道的「空中浩劫」節目。
也是在講空難,一個小時有模擬、調查二部份。
因為模擬的部分非常逼真,連乘客反應等等都演得很細膩,所以我很愛看。XD
因為模擬的部分非常逼真,連乘客反應等等都演得很細膩,所以我很愛看。XD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